第56章
關燈
小
中
大
這一剎那如果放慢了看其實是相當具有電影感的。
觀眾席上人人驚恐尖叫, 純機械的龐然大物躍起停滯在半空，足有半個房間大小的拳頭慢鏡頭緩緩推進, 拳風幾乎能把主席臺掀翻。
要是有人在此時拿放大鏡去觀察主席臺上的人就會發現, 整個主席臺人仰馬翻，二十來位高官和貴族全都下意識向後避去，他們身後的侍衛緊張地向前, 校長老花鏡滑到了下巴上……
但坐在最中央、直面機甲的三個人卻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好像……和周圍緊張慌亂的氛圍割裂開了一樣。
漢諾威公爵饒有興味地挑眉，景佑眼神冷淡, 唯一反應比較大的是淮裴。
在機甲襲來的一瞬間，他站起身擋在了景佑面前。
淮裴平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拳頭, 無形的精神力海浪一樣擴散出去，整個比賽場地內喧囂和燥熱在頃刻間被蒸發，無數尖叫被生生壓在了肚子裏，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機甲在距離主席臺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停滯了一秒鐘。
就這一秒, 一道半透明的能量護罩在半空中展開, 把主席臺牢牢地護在了後面。
一秒之後, 機甲停滯解除，繼續悍然揮動拳頭, 但是已經晚了。
小山一樣的鋼鐵巨獸一頭撞在能量護罩上, 就像石頭撞上了鐵板，立刻就被彈飛了出去, 重重摔在鋼鐵鑄成的比賽場地上, 砰！一聲驚天動地, 整個場地都震了震。
機甲全身關節多處斷裂, 灰煙從斷口升起, 掙紮了兩下，再也沒能爬起來，眼裏紅光電源不足一樣，斷續地閃了閃，最終還是熄滅了。
眾人的心摔回肚子裏，尖叫的怕到發不出聲的還沒反應過來的……通通一屁股重重坐倒在椅子上，不少人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就在這時，主席臺上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顫抖的尖叫：“殿下！！！”
淮裴瞳孔驟縮，立刻回過身。
在眾人的註視之下，景佑突然擡手捂住胸口，臉色在短短幾秒內變白，漆黑的瞳孔放大，一絲鮮血從嘴角流淌出來。
——發出尖叫的是同樣坐在主席臺上的貴族。
危機過後，這些貴族最先回過神，他們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大獻殷勤的時候，立刻熱情地轉向景佑，想說兩句話討個巧，結果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常。
“怎麽回事？”淮裴剎那間簡直是驚恐的。
他猛地扶住景佑，檢查他全身，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這是肯定的，埃裏克斯還沒靠近就被他攔了下來，他根本不可能因為這個受傷。
但景佑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秀美的眉緊緊皺起，雙眼失焦，喘息一聲比一聲急促，只有鮮血從嘴角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在精神最後清明的時刻，他終於明白了——
這場比賽其實只是一個巨大的煙霧彈，幕後黑手早就做好了埃裏克斯傷不了他的準備，所以好了第二個計劃，無論他來或者不來，都會動手。
之所以想把他引到這裏，是因為……
景佑思維徹底斷裂，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淮裴感覺懷裏的人全身軟了下去，腦袋裏嗡的一聲，剎那間空白一片。
景佑慘白的臉和他童年時不斷重覆的噩夢重疊起來，同樣是親近的人，同樣是受了傷而他無能為力，先是他父親，再是景佑……
淮裴很快從深淵之中拉回神智，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回皇宮！”
景帝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差，為了保證最及時的治療，皇宮內布置了最完善的急救措施，無論是設備還是醫護人員都堪比帝國最頂尖的醫院。
最重要的是，現在這樣混亂的時刻，他不能冒險把景佑帶去醫院，只有皇宮才是最安全的。
此時，抓住罪魁禍首的優先級降到了最低，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查出景佑昏迷的原因，控制局面不讓恐慌蔓延……
侍衛已經把主席臺團團包圍了起來，四周都是不同人的怒吼和急促的腳步聲。
在這一片慌亂之中，走在前面開路的聯絡官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淮先生……”
淮裴擡起頭。
“剛剛姜懷瑾將軍發來消息，076星突發地震，第342號礦洞坍塌……”聯絡官每個字都像是從冰裏挖出來的一樣，“俞將軍和塞希爾少爺還在裏面……”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在場眾人無不打了個寒戰。
“……076星的事讓姜懷瑾自己處理。”終於只聽淮裴的聲音冷冷響起。
他抱著景佑腳步匆匆，聯絡官小跑才能勉強跟上，只聽他頭也不回地說：
“讓醫生隨時準備急救，皇宮安全等級提升到最高，拿戒指調第三軍團來，務必在這段時間保證殿下的安危……通知安全署接管現場，把埃裏克斯控制起來。”
聯絡官立刻顫抖著應：“是！”
“淮先生，還有別的嗎？”他利用職權匆匆把命令下發，又轉頭問。
“還有……”淮裴猝然轉頭，釘在正起身跟過來的漢諾威公爵身上。
兩人視線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還有阻隔在兩人之間的人群互相對視。
從沒有人見過淮裴這樣的表情，宛如被伴侶受傷激怒的兇獸，瞳孔純金，野獸的兇殘和無人性展露得淋漓盡致，兇厲之氣撲面而來。
然而此時漢諾威公爵滿臉焦急，乍一看上去簡直和周圍的人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在這樣的註視之下微微垂下頭。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收集證據指控誰了，懷裏的人昏迷中還在無意識地掙紮，冷汗涔涔而下，淮裴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帶著景佑離開。
人群後方又傳來一聲驚呼。
——昨天才受了傷的漢諾威公爵驟然受到驚嚇，腰腹部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大片布料，不得不停下步子，看著人群簇擁著景佑遠去。
眾人這才得知他來晚了的“真相”。
漢諾威公爵低垂下頭，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嗓音虛弱地謝過周圍人的關心。
他的傷根本就沒好，一晚上完全不足以治愈這種程度的傷，今天能來這裏全是強撐，但他又不得不來。
“淮先生真是好嚇人啊，但是……”漢諾威公爵的臉藏在重重侍衛之後，不易察覺地微微笑起來，“那又如何呢……”
無憑無據，淮裴能拿他怎麽辦呢？
侍衛上前攙扶他：“大人，我們去醫院嗎？”
“不，去皇宮，”漢諾威公爵按著腹部綻開的傷口，皮肉撕裂的疼痛幾乎站立不住，他微不可聞地說，“真是廢物，一槍打不死淮裴就算了，還能‘準’成這樣。”
侍衛也壓低了聲音：“勞倫斯那邊……”
“勞倫斯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嗎？”漢諾威公爵勾起唇角，“他不是埃裏克斯的朋友嗎？”
“小少爺被爸爸教訓，心懷不甘，勾結了昔日的同窗想給‘敵人’一個教訓而已，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侍衛不再說話。
皇太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遇刺，比賽徹底開展不下去了。
偌大的比賽場地裏只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機甲，甩飛出去時在地上拖曳出近二十米的痕跡，地上鋼板翻飛，露出底下的水泥地基來。
皇家護衛隊已經護送景佑離開。
校長年事已高，被這連番驚嚇得險些心臟病發作，還是副校長反應了過來，讓人已清空了場地，疏散人員，把事發現場緊急看守起來。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安全署的人才趕到，立刻接管了現場。
漢諾威公爵看他們派人前去檢查機甲，眼裏閃爍著戲謔的笑意，轉身彬彬有禮地安慰了校長幾句，告辭離開。
他坐上車，解開襯衣讓等在一旁的醫生拿治療儀給他處理傷口，冷淡吩咐：“去皇宮。”
醫生從急救室出來，從帝國軍校跟著出來的貴族和重臣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
“究竟怎麽回事？”
“是什麽原因導致了殿下突然昏迷？”
“殿下醒來了嗎？”
醫生看向了人群之後站立的白發青年。
不得不說景佑倒下的太是時候了。
景帝狀況時好時壞，從昨晚睡著之後至今還沒醒來，負責照顧他身體的醫生已經在嘗試強行喚醒他了，此刻有權利且在這裏的“皇室人員”只有淮裴。
眾人的視線也跟著轉移了過去，場面一時安靜下來，這些出自不同派系的人隱秘地交換著眼神。
在眾人或明或暗的打量下，淮裴嗓音鎮定：“麻煩諸位先出去等候。”
幾個非貴族出身的景佑心腹神色倒是平靜，但幾個身份較高的貴族卻立刻叫嚷起來：
“憑什麽？殿下的身體事關帝國，你憑什麽……”
說話的貴族聲音卡在了嗓子裏，他驚恐地低下頭，看著橫在自己脖子前的雪亮刀鋒。
這是景佑掛在墻上用來裝飾的一把短刀，但它顯然也是開了刃的。
“殿下目前處於昏迷之中，事情調查清楚之前，在場各位都有嫌疑，還請各位配合，不要在這大吵大鬧。”
其餘幾個貴族強作鎮定，不願意出去錯失第一手情報，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氣氛一時僵住，侍衛隱隱向淮裴靠攏，把這些貴族圍攏在中間，做出驅逐的姿態。
“大家在這裏幹嘛？”男人低沈溫厚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是漢諾威公爵趕到了。
他已經換了一件衣服，看起來不像賽場上那樣渾身浴血了，神情焦急關切中含著一絲疑惑。
貴族們活像找到了主心骨，剎那間振作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控訴起淮裴的“蠻橫無禮”。
“淮先生讓我們出去？”漢諾威公爵視線掠過面前每一張看似憤懣、實則暗藏狡猾的臉，淡定地說，“那我們就出去好了。”
貴族們萬萬沒想到漢諾威公爵也是個“膽小鬼”，或者他壓根就是淮裴那邊的，立刻拒絕：
“這怎麽行？”
“對，我們得留下來。”
“太子殿下危在旦夕，誰知道我們走了他們會做什麽？”
“公爵大人你好歹也是……”
“嗯……”漢諾威公爵突然悶哼一聲，彎下腰來，一手捂著腹部。
眾人突然想起他在主席臺上一身是血的模樣，一時被他痛苦的神情震懾住，不敢再糾纏了。
要是景佑沒醒，漢諾威公爵再倒下去了，那就不是十級地震，是世界末日了。
漢諾威公爵被侍衛扶了出去。
這下，其他貴族再不情不願，也只得跟著離開。
周圍沒有閑雜人等了，淮裴看向醫生，因為極度緊張，嗓音有些幹啞：
“殿下身體怎麽樣了？”
醫生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又頓了一下，把一串專業名詞咽了回去，長期服務於皇室讓他們養成了用最簡單的話解釋目前情況的習慣：
“殿下受到沖擊太大，引起身體保護性的條件反射，體內腎上腺素水平迅速提高，心跳加快，血管收縮壓升高，右心衰竭，導致胃底出現靜脈破裂……”
淮裴匪夷所思：“你是說殿下被嚇到突發心臟病？”
“從檢查結果來看是這樣的。”
“不可能，”淮裴不相信，先不說景佑早就知道今天會出事，就算他不知道，也絕不是個會被這種危機嚇到心臟病突發的人，再說了，“他的心臟一直很健康……”
“不，淮先生，”醫生皺眉，“殿下的心臟確實是出過問題的……”
淮裴：“我沒聽他提起過。”
“因為這是您來帝國之前的事，”醫生說，“就在今年年初，殿下因為持續被噩夢困擾，經常半夜失眠或者驚醒來檢查過一次身體，那次檢查發現，由於長期作息和飲食不規律，心臟有輕微病變跡象，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我們當時還建議他飲食盡量清淡……”
飲食清淡……
淮裴想起自己剛來帝國時，景佑說健康師說他體脂超標，讓他盡量飲食清淡……
景佑看起來身形修長，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去都是最完美的形象，至少從外表上是看不出有任何體脂超標，需要飲食清淡的現象。
但淮裴當時剛到帝國，身份敏感，各方面都還十分陌生，不好意思刨根問底，也就沒有多關註這件事。
淮裴好一會兒才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
“是的，因為這其實只是一個小毛病，殿下在檢查之後調整了作息和飲食，在治療之下基本沒有影響了，心臟恢覆之後不會繼續對睡眠造成影響，確實會改善睡眠質量。”
但這還是不可能，就算曾經有過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也不能解釋景佑為什麽會突然昏迷。
沖擊……
機甲不足以造成這樣的影響，那當時就是……有人趁著埃裏克斯引起騷亂的過程，做了別的手腳。
是漢諾威公爵！
這場比賽其實無關緊要，如果景佑來觀賽，就在賽場上動手，如果景佑不來……
那也沒關系，繼續找機會就好了，他手裏拿著這樣的東西，想什麽時候下手不行？
反正景佑有心臟病“前兆”，什麽時候動手都好解釋，還防不勝防……消息洩漏讓他們完全處於了劣勢。
阿爾諾！一定是他當侍衛長的時候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但漢諾威公爵想做什麽……這樣的傷不致死，只會讓景佑昏迷一段時間。
“殿下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為難：“這也是我們困擾的地方，按理來說急救成功之後殿下很快就會醒，但是，就像您說的，殿下的身體其實算是比較健康的，不該因為這種事出現這麽嚴重的後果……如果出於其他原因，比如藥物之類，還要做進一步的血液分析，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就很難說了，不過您不用擔心，目前來看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也就是說景佑很可能要昏迷一段時間。
淮裴閉了閉眼。
聯絡官失神慌亂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剛剛076星發來消息，第342號礦洞坍塌……”
回皇宮的車上，景佑神色覆雜地看著他，“他就是沖你來的。”
……
沖他來的。
是了，他在帝國最大的倚仗就是景佑，還有景佑手下的人。
漢諾威公爵當然不會殺了景佑，他還要靠景佑來實現自己的野望，怎麽會舍得拆了自己向上爬的梯子。
他已經是公爵了，再往上爬就是……皇帝。
想要達成這個目的，最首要的就是……除掉景佑身邊的人，也就是他。
要做到這一點，第一步，把所有可能在這時候幫到他的人或困或殺——景佑昏迷，俞佑安塞希爾生死不明。
第二步，把景佑昏迷的事栽贓到他頭上，或者說，把他變成罪魁禍首。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過的事如走馬燈一般相繼浮現——
埃裏克斯調來帝都，屢屢挑釁他，兩人之間的不和眾人皆知。
然後激化矛盾……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昨天前來刺殺他的人必然和埃裏克斯脫不了關系。
安全署很快就能查出這一點，並告知給景佑和他。
在接下來就是……埃裏克斯失控的機甲。
——導致景佑昏迷的“直接罪魁禍首”。
淮裴猛地轉向聯絡官：“安全署到帝國軍校了嗎？”
聯絡官楞了一瞬，看了一眼終端：“二十分鐘前就到了，正在檢查機甲故障的原因……”
“讓他們去檢查，機甲是不是由於被外精神力入侵導致的失控，”淮裴嗓音奇異地鎮定下來，“如果是的話，暫時保密原因，不得外洩……”
精神力入侵？聯絡官驚疑不定地看著淮裴，這種事情，整個帝都能做到的不是只有……
他立刻低下頭，匆匆給安全署發送消息。
兩秒後，聯絡官臉色慘白的擡起頭：
“不好了，淮先生，安全署裏沒有機甲檢測的專家，從帝國軍校臨時組織了一批人，埃裏克斯的那個對手就在其中，他五分鐘前發現了機甲故障的原因，為了邀功大聲說出來了，當時在場除了安全署還有很多旁觀的人，現在消息已經傳開了……”
淮裴難以置信：“不是讓他們清場了嗎？！”
“是清場了，但校長心臟病發作，昏迷在了現場，醫療組進去救人……”聯絡官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我已經讓他們控制事態了，但安全署那邊沒有回音。”
這是當然的。
安全署對整個帝國的安全負責，此時淮裴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嫌疑人一樣的存在。
景佑昏迷，他的幾個聯絡官現在明顯聽命於淮裴做事，一並被劃入了懷疑名單。
巨大的陰霾籠罩了整座宮殿，連墻上的鐘表都好似靜止不動了，聯絡官不敢去看他的臉色。
殿外響起一聲驚呼，像是會傳染一樣，很快接二連三的驚呼響起，再次嘈雜起來，喧鬧越來越近。
——殿外的貴族已經收到了消息！
“召集第三軍團，”淮裴冰冷道，眼眸森冷毫無情緒，“在殿下醒來之前，別讓他們鬧起來。”
“是！”聯絡官道。
殿外。
貴族們臉上寫滿了或真或假的擔憂，景佑真正的心腹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讓我們進去？如果不是心虛，為什麽要攔著我們？”
“知道我是誰嗎？誰給你的膽子攔我？”
“要是殿下出事怎麽辦？”
侍衛堅定地攔在門口，任憑貴族怎麽威脅，也堅決不後退一步。
貴族們漸漸急了，叫嚷逐漸不堪入耳起來。
他們當然不是在乎景佑會不會死，但他們必須確保自己在這件事裏獲得最大的利益，換而言之，他們要把這件事的主控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一個貴族叫嚷：“你們究竟想做什麽？那個淮裴明顯居心不良，你們聽他的話，是也想謀反嗎？”
侍衛不為所動：“這裏是皇宮，擅闖皇宮一律死罪。”
另一個大腹便便的貴族咽了口口水，虛張聲勢：“我們這是為了殿下的安全著想，你們要是再不讓開……”
“你要怎樣？”
寒涼到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的嗓音響起，剛剛還在叫嚷的貴族像是被迎面潑了一盆冰水，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眾人轉頭看向從殿內走出來的人。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眾人，一字一句又重覆了一遍：“不讓開你要怎樣？”
淮裴一縷頭發上還沾著血，原本是有些狼狽的，但他本身特有的頂級美貌和毫不掩飾的強勢讓人完全忽略了他身上的違和，下意識在這暴風雪一般凜冽冰寒的氣場面前蜷縮起尾巴，安分下來。
他站在通往內殿的通道處，就像千軍萬馬駐守在這座宮殿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往裏走一步。
眾人嘴唇哆嗦，像是不認識他一樣看著他。
淮裴自來到帝國之後一直安分守己，景佑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讓他去哪就去哪，像個溫馴無害的寵物。
久而久之，眾人都忘了，這人是曾經讓帝國諸多將領聞風喪膽的冷面戰神。
他裝溫馴裝的太久了，以至於別人真的把他當做了貓。
但他就算溫馴，也是對景佑的，對於其他的人，他並不需要客氣，尤其是在景佑昏迷之後，他自動接管了一部分權力。
就像盤踞在鳥籠之前的兇獸，阻止任何人窺探他身後那只嬌貴的金絲雀究竟掉了幾片羽毛。
幾個貴族在他的目光下又退縮了回去。
“我們只是想要一個解釋，”漢諾威公爵站在人群之中，微微笑著，“埃裏克斯昨天才讓人刺殺了你，今天就出了事，而且，外精神力入侵這種事，據我所知，整個帝國只有你能做到。”
作者有話說：
雙更，一章1w4太多了，分兩章發π_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觀眾席上人人驚恐尖叫, 純機械的龐然大物躍起停滯在半空，足有半個房間大小的拳頭慢鏡頭緩緩推進, 拳風幾乎能把主席臺掀翻。
要是有人在此時拿放大鏡去觀察主席臺上的人就會發現, 整個主席臺人仰馬翻，二十來位高官和貴族全都下意識向後避去，他們身後的侍衛緊張地向前, 校長老花鏡滑到了下巴上……
但坐在最中央、直面機甲的三個人卻連動都沒動一下, 就好像……和周圍緊張慌亂的氛圍割裂開了一樣。
漢諾威公爵饒有興味地挑眉，景佑眼神冷淡, 唯一反應比較大的是淮裴。
在機甲襲來的一瞬間，他站起身擋在了景佑面前。
淮裴平靜地看著越來越近的拳頭, 無形的精神力海浪一樣擴散出去，整個比賽場地內喧囂和燥熱在頃刻間被蒸發，無數尖叫被生生壓在了肚子裏，眾人只能眼睜睜看著機甲在距離主席臺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千鈞一發之際，停滯了一秒鐘。
就這一秒, 一道半透明的能量護罩在半空中展開, 把主席臺牢牢地護在了後面。
一秒之後, 機甲停滯解除，繼續悍然揮動拳頭, 但是已經晚了。
小山一樣的鋼鐵巨獸一頭撞在能量護罩上, 就像石頭撞上了鐵板，立刻就被彈飛了出去, 重重摔在鋼鐵鑄成的比賽場地上, 砰！一聲驚天動地, 整個場地都震了震。
機甲全身關節多處斷裂, 灰煙從斷口升起, 掙紮了兩下，再也沒能爬起來，眼裏紅光電源不足一樣，斷續地閃了閃，最終還是熄滅了。
眾人的心摔回肚子裏，尖叫的怕到發不出聲的還沒反應過來的……通通一屁股重重坐倒在椅子上，不少人這才發現自己全身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就在這時，主席臺上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顫抖的尖叫：“殿下！！！”
淮裴瞳孔驟縮，立刻回過身。
在眾人的註視之下，景佑突然擡手捂住胸口，臉色在短短幾秒內變白，漆黑的瞳孔放大，一絲鮮血從嘴角流淌出來。
——發出尖叫的是同樣坐在主席臺上的貴族。
危機過後，這些貴族最先回過神，他們很快就意識到這是一個大獻殷勤的時候，立刻熱情地轉向景佑，想說兩句話討個巧，結果第一個發現了他的異常。
“怎麽回事？”淮裴剎那間簡直是驚恐的。
他猛地扶住景佑，檢查他全身，沒有發現任何傷痕。
這是肯定的，埃裏克斯還沒靠近就被他攔了下來，他根本不可能因為這個受傷。
但景佑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秀美的眉緊緊皺起，雙眼失焦，喘息一聲比一聲急促，只有鮮血從嘴角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
在精神最後清明的時刻，他終於明白了——
這場比賽其實只是一個巨大的煙霧彈，幕後黑手早就做好了埃裏克斯傷不了他的準備，所以好了第二個計劃，無論他來或者不來，都會動手。
之所以想把他引到這裏，是因為……
景佑思維徹底斷裂，眼前一黑，昏厥了過去。
淮裴感覺懷裏的人全身軟了下去，腦袋裏嗡的一聲，剎那間空白一片。
景佑慘白的臉和他童年時不斷重覆的噩夢重疊起來，同樣是親近的人，同樣是受了傷而他無能為力，先是他父親，再是景佑……
淮裴很快從深淵之中拉回神智，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回皇宮！”
景帝的身體狀況一天比一天差，為了保證最及時的治療，皇宮內布置了最完善的急救措施，無論是設備還是醫護人員都堪比帝國最頂尖的醫院。
最重要的是，現在這樣混亂的時刻，他不能冒險把景佑帶去醫院，只有皇宮才是最安全的。
此時，抓住罪魁禍首的優先級降到了最低，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查出景佑昏迷的原因，控制局面不讓恐慌蔓延……
侍衛已經把主席臺團團包圍了起來，四周都是不同人的怒吼和急促的腳步聲。
在這一片慌亂之中，走在前面開路的聯絡官忽然停下腳步轉過頭來，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淮先生……”
淮裴擡起頭。
“剛剛姜懷瑾將軍發來消息，076星突發地震，第342號礦洞坍塌……”聯絡官每個字都像是從冰裏挖出來的一樣，“俞將軍和塞希爾少爺還在裏面……”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心底升起，在場眾人無不打了個寒戰。
“……076星的事讓姜懷瑾自己處理。”終於只聽淮裴的聲音冷冷響起。
他抱著景佑腳步匆匆，聯絡官小跑才能勉強跟上，只聽他頭也不回地說：
“讓醫生隨時準備急救，皇宮安全等級提升到最高，拿戒指調第三軍團來，務必在這段時間保證殿下的安危……通知安全署接管現場，把埃裏克斯控制起來。”
聯絡官立刻顫抖著應：“是！”
“淮先生，還有別的嗎？”他利用職權匆匆把命令下發，又轉頭問。
“還有……”淮裴猝然轉頭，釘在正起身跟過來的漢諾威公爵身上。
兩人視線隔著十幾米的距離，還有阻隔在兩人之間的人群互相對視。
從沒有人見過淮裴這樣的表情，宛如被伴侶受傷激怒的兇獸，瞳孔純金，野獸的兇殘和無人性展露得淋漓盡致，兇厲之氣撲面而來。
然而此時漢諾威公爵滿臉焦急，乍一看上去簡直和周圍的人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在這樣的註視之下微微垂下頭。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收集證據指控誰了，懷裏的人昏迷中還在無意識地掙紮，冷汗涔涔而下，淮裴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帶著景佑離開。
人群後方又傳來一聲驚呼。
——昨天才受了傷的漢諾威公爵驟然受到驚嚇，腰腹部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染紅了大片布料，不得不停下步子，看著人群簇擁著景佑遠去。
眾人這才得知他來晚了的“真相”。
漢諾威公爵低垂下頭，一副體力不支的模樣，嗓音虛弱地謝過周圍人的關心。
他的傷根本就沒好，一晚上完全不足以治愈這種程度的傷，今天能來這裏全是強撐，但他又不得不來。
“淮先生真是好嚇人啊，但是……”漢諾威公爵的臉藏在重重侍衛之後，不易察覺地微微笑起來，“那又如何呢……”
無憑無據，淮裴能拿他怎麽辦呢？
侍衛上前攙扶他：“大人，我們去醫院嗎？”
“不，去皇宮，”漢諾威公爵按著腹部綻開的傷口，皮肉撕裂的疼痛幾乎站立不住，他微不可聞地說，“真是廢物，一槍打不死淮裴就算了，還能‘準’成這樣。”
侍衛也壓低了聲音：“勞倫斯那邊……”
“勞倫斯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嗎？”漢諾威公爵勾起唇角，“他不是埃裏克斯的朋友嗎？”
“小少爺被爸爸教訓，心懷不甘，勾結了昔日的同窗想給‘敵人’一個教訓而已，這跟我們有什麽關系呢？”
侍衛不再說話。
皇太子在眾目睽睽之下遇刺，比賽徹底開展不下去了。
偌大的比賽場地裏只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機甲，甩飛出去時在地上拖曳出近二十米的痕跡，地上鋼板翻飛，露出底下的水泥地基來。
皇家護衛隊已經護送景佑離開。
校長年事已高，被這連番驚嚇得險些心臟病發作，還是副校長反應了過來，讓人已清空了場地，疏散人員，把事發現場緊急看守起來。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安全署的人才趕到，立刻接管了現場。
漢諾威公爵看他們派人前去檢查機甲，眼裏閃爍著戲謔的笑意，轉身彬彬有禮地安慰了校長幾句，告辭離開。
他坐上車，解開襯衣讓等在一旁的醫生拿治療儀給他處理傷口，冷淡吩咐：“去皇宮。”
醫生從急救室出來，從帝國軍校跟著出來的貴族和重臣立刻圍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詢問：
“究竟怎麽回事？”
“是什麽原因導致了殿下突然昏迷？”
“殿下醒來了嗎？”
醫生看向了人群之後站立的白發青年。
不得不說景佑倒下的太是時候了。
景帝狀況時好時壞，從昨晚睡著之後至今還沒醒來，負責照顧他身體的醫生已經在嘗試強行喚醒他了，此刻有權利且在這裏的“皇室人員”只有淮裴。
眾人的視線也跟著轉移了過去，場面一時安靜下來，這些出自不同派系的人隱秘地交換著眼神。
在眾人或明或暗的打量下，淮裴嗓音鎮定：“麻煩諸位先出去等候。”
幾個非貴族出身的景佑心腹神色倒是平靜，但幾個身份較高的貴族卻立刻叫嚷起來：
“憑什麽？殿下的身體事關帝國，你憑什麽……”
說話的貴族聲音卡在了嗓子裏，他驚恐地低下頭，看著橫在自己脖子前的雪亮刀鋒。
這是景佑掛在墻上用來裝飾的一把短刀，但它顯然也是開了刃的。
“殿下目前處於昏迷之中，事情調查清楚之前，在場各位都有嫌疑，還請各位配合，不要在這大吵大鬧。”
其餘幾個貴族強作鎮定，不願意出去錯失第一手情報，也不願意做這個出頭鳥。
氣氛一時僵住，侍衛隱隱向淮裴靠攏，把這些貴族圍攏在中間，做出驅逐的姿態。
“大家在這裏幹嘛？”男人低沈溫厚的嗓音從門口傳來，是漢諾威公爵趕到了。
他已經換了一件衣服，看起來不像賽場上那樣渾身浴血了，神情焦急關切中含著一絲疑惑。
貴族們活像找到了主心骨，剎那間振作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控訴起淮裴的“蠻橫無禮”。
“淮先生讓我們出去？”漢諾威公爵視線掠過面前每一張看似憤懣、實則暗藏狡猾的臉，淡定地說，“那我們就出去好了。”
貴族們萬萬沒想到漢諾威公爵也是個“膽小鬼”，或者他壓根就是淮裴那邊的，立刻拒絕：
“這怎麽行？”
“對，我們得留下來。”
“太子殿下危在旦夕，誰知道我們走了他們會做什麽？”
“公爵大人你好歹也是……”
“嗯……”漢諾威公爵突然悶哼一聲，彎下腰來，一手捂著腹部。
眾人突然想起他在主席臺上一身是血的模樣，一時被他痛苦的神情震懾住，不敢再糾纏了。
要是景佑沒醒，漢諾威公爵再倒下去了，那就不是十級地震，是世界末日了。
漢諾威公爵被侍衛扶了出去。
這下，其他貴族再不情不願，也只得跟著離開。
周圍沒有閑雜人等了，淮裴看向醫生，因為極度緊張，嗓音有些幹啞：
“殿下身體怎麽樣了？”
醫生張了張口，剛要說話，又頓了一下，把一串專業名詞咽了回去，長期服務於皇室讓他們養成了用最簡單的話解釋目前情況的習慣：
“殿下受到沖擊太大，引起身體保護性的條件反射，體內腎上腺素水平迅速提高，心跳加快，血管收縮壓升高，右心衰竭，導致胃底出現靜脈破裂……”
淮裴匪夷所思：“你是說殿下被嚇到突發心臟病？”
“從檢查結果來看是這樣的。”
“不可能，”淮裴不相信，先不說景佑早就知道今天會出事，就算他不知道，也絕不是個會被這種危機嚇到心臟病突發的人，再說了，“他的心臟一直很健康……”
“不，淮先生，”醫生皺眉，“殿下的心臟確實是出過問題的……”
淮裴：“我沒聽他提起過。”
“因為這是您來帝國之前的事，”醫生說，“就在今年年初，殿下因為持續被噩夢困擾，經常半夜失眠或者驚醒來檢查過一次身體，那次檢查發現，由於長期作息和飲食不規律，心臟有輕微病變跡象，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我們當時還建議他飲食盡量清淡……”
飲食清淡……
淮裴想起自己剛來帝國時，景佑說健康師說他體脂超標，讓他盡量飲食清淡……
景佑看起來身形修長，無論從那個角度看去都是最完美的形象，至少從外表上是看不出有任何體脂超標，需要飲食清淡的現象。
但淮裴當時剛到帝國，身份敏感，各方面都還十分陌生，不好意思刨根問底，也就沒有多關註這件事。
淮裴好一會兒才說：“他已經很久沒有做噩夢了。”
“是的，因為這其實只是一個小毛病，殿下在檢查之後調整了作息和飲食，在治療之下基本沒有影響了，心臟恢覆之後不會繼續對睡眠造成影響，確實會改善睡眠質量。”
但這還是不可能，就算曾經有過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毛病，也不能解釋景佑為什麽會突然昏迷。
沖擊……
機甲不足以造成這樣的影響，那當時就是……有人趁著埃裏克斯引起騷亂的過程，做了別的手腳。
是漢諾威公爵！
這場比賽其實無關緊要，如果景佑來觀賽，就在賽場上動手，如果景佑不來……
那也沒關系，繼續找機會就好了，他手裏拿著這樣的東西，想什麽時候下手不行？
反正景佑有心臟病“前兆”，什麽時候動手都好解釋，還防不勝防……消息洩漏讓他們完全處於了劣勢。
阿爾諾！一定是他當侍衛長的時候把消息透露出去的。
但漢諾威公爵想做什麽……這樣的傷不致死，只會讓景佑昏迷一段時間。
“殿下什麽時候會醒？”
醫生為難：“這也是我們困擾的地方，按理來說急救成功之後殿下很快就會醒，但是，就像您說的，殿下的身體其實算是比較健康的，不該因為這種事出現這麽嚴重的後果……如果出於其他原因，比如藥物之類，還要做進一步的血液分析，什麽時候能醒過來就很難說了，不過您不用擔心，目前來看是沒有生命危險的。”
……也就是說景佑很可能要昏迷一段時間。
淮裴閉了閉眼。
聯絡官失神慌亂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剛剛076星發來消息，第342號礦洞坍塌……”
回皇宮的車上，景佑神色覆雜地看著他，“他就是沖你來的。”
……
沖他來的。
是了，他在帝國最大的倚仗就是景佑，還有景佑手下的人。
漢諾威公爵當然不會殺了景佑，他還要靠景佑來實現自己的野望，怎麽會舍得拆了自己向上爬的梯子。
他已經是公爵了，再往上爬就是……皇帝。
想要達成這個目的，最首要的就是……除掉景佑身邊的人，也就是他。
要做到這一點，第一步，把所有可能在這時候幫到他的人或困或殺——景佑昏迷，俞佑安塞希爾生死不明。
第二步，把景佑昏迷的事栽贓到他頭上，或者說，把他變成罪魁禍首。
這段時間以來發生過的事如走馬燈一般相繼浮現——
埃裏克斯調來帝都，屢屢挑釁他，兩人之間的不和眾人皆知。
然後激化矛盾……雖然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麽，但昨天前來刺殺他的人必然和埃裏克斯脫不了關系。
安全署很快就能查出這一點，並告知給景佑和他。
在接下來就是……埃裏克斯失控的機甲。
——導致景佑昏迷的“直接罪魁禍首”。
淮裴猛地轉向聯絡官：“安全署到帝國軍校了嗎？”
聯絡官楞了一瞬，看了一眼終端：“二十分鐘前就到了，正在檢查機甲故障的原因……”
“讓他們去檢查，機甲是不是由於被外精神力入侵導致的失控，”淮裴嗓音奇異地鎮定下來，“如果是的話，暫時保密原因，不得外洩……”
精神力入侵？聯絡官驚疑不定地看著淮裴，這種事情，整個帝都能做到的不是只有……
他立刻低下頭，匆匆給安全署發送消息。
兩秒後，聯絡官臉色慘白的擡起頭：
“不好了，淮先生，安全署裏沒有機甲檢測的專家，從帝國軍校臨時組織了一批人，埃裏克斯的那個對手就在其中，他五分鐘前發現了機甲故障的原因，為了邀功大聲說出來了，當時在場除了安全署還有很多旁觀的人，現在消息已經傳開了……”
淮裴難以置信：“不是讓他們清場了嗎？！”
“是清場了，但校長心臟病發作，昏迷在了現場，醫療組進去救人……”聯絡官說著說著，聲音低了下來，“我已經讓他們控制事態了，但安全署那邊沒有回音。”
這是當然的。
安全署對整個帝國的安全負責，此時淮裴在他們眼裏已經是嫌疑人一樣的存在。
景佑昏迷，他的幾個聯絡官現在明顯聽命於淮裴做事，一並被劃入了懷疑名單。
巨大的陰霾籠罩了整座宮殿，連墻上的鐘表都好似靜止不動了，聯絡官不敢去看他的臉色。
殿外響起一聲驚呼，像是會傳染一樣，很快接二連三的驚呼響起，再次嘈雜起來，喧鬧越來越近。
——殿外的貴族已經收到了消息！
“召集第三軍團，”淮裴冰冷道，眼眸森冷毫無情緒，“在殿下醒來之前，別讓他們鬧起來。”
“是！”聯絡官道。
殿外。
貴族們臉上寫滿了或真或假的擔憂，景佑真正的心腹臉色也逐漸凝重起來：
“讓我們進去？如果不是心虛，為什麽要攔著我們？”
“知道我是誰嗎？誰給你的膽子攔我？”
“要是殿下出事怎麽辦？”
侍衛堅定地攔在門口，任憑貴族怎麽威脅，也堅決不後退一步。
貴族們漸漸急了，叫嚷逐漸不堪入耳起來。
他們當然不是在乎景佑會不會死，但他們必須確保自己在這件事裏獲得最大的利益，換而言之，他們要把這件事的主控權掌握在自己手裏。
一個貴族叫嚷：“你們究竟想做什麽？那個淮裴明顯居心不良，你們聽他的話，是也想謀反嗎？”
侍衛不為所動：“這裏是皇宮，擅闖皇宮一律死罪。”
另一個大腹便便的貴族咽了口口水，虛張聲勢：“我們這是為了殿下的安全著想，你們要是再不讓開……”
“你要怎樣？”
寒涼到沒有一絲情緒波動的嗓音響起，剛剛還在叫嚷的貴族像是被迎面潑了一盆冰水，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眾人轉頭看向從殿內走出來的人。
他的視線一一掃過在場眾人，一字一句又重覆了一遍：“不讓開你要怎樣？”
淮裴一縷頭發上還沾著血，原本是有些狼狽的，但他本身特有的頂級美貌和毫不掩飾的強勢讓人完全忽略了他身上的違和，下意識在這暴風雪一般凜冽冰寒的氣場面前蜷縮起尾巴，安分下來。
他站在通往內殿的通道處，就像千軍萬馬駐守在這座宮殿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往裏走一步。
眾人嘴唇哆嗦，像是不認識他一樣看著他。
淮裴自來到帝國之後一直安分守己，景佑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讓他去哪就去哪，像個溫馴無害的寵物。
久而久之，眾人都忘了，這人是曾經讓帝國諸多將領聞風喪膽的冷面戰神。
他裝溫馴裝的太久了，以至於別人真的把他當做了貓。
但他就算溫馴，也是對景佑的，對於其他的人，他並不需要客氣，尤其是在景佑昏迷之後，他自動接管了一部分權力。
就像盤踞在鳥籠之前的兇獸，阻止任何人窺探他身後那只嬌貴的金絲雀究竟掉了幾片羽毛。
幾個貴族在他的目光下又退縮了回去。
“我們只是想要一個解釋，”漢諾威公爵站在人群之中，微微笑著，“埃裏克斯昨天才讓人刺殺了你，今天就出了事，而且，外精神力入侵這種事，據我所知，整個帝國只有你能做到。”
作者有話說：
雙更，一章1w4太多了，分兩章發π_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